那么残酷的《少年的你》,温柔地戳破了一个谎言
黄子华在栋笃笑里调侃过“破处之夜瞬间成熟”的观念有多可笑。而这个电影讲了一个更宽广也更深入的真相:完成某一个仪式,就可以从少年进入成年,这是世界上最大的谎言之一。
在陈念眼里,高考录取当然是那个最重要的仪式,所以她忍气吞声,承受一切同龄人不该也几乎难以承受的耻辱。她也许懦弱,但也可以看作坚强,什么也不能动摇她有朝一日奔向北京的决心,什么也不能磨灭她蹚过漫长的荆棘见到光明的希望。
她的这种观念深深影响了那个对她一往情深的小北。小北逞勇斗狠,但他不但是个特别文艺的混混,骨子里还有一种以付出为荣的高贵,他听到那句“硬”字想歪的瞬间的慌乱,以及面对高中学识难以掩饰的自卑,都在表明他是一个纯真到近乎天真的人。
所以他跟陈念一样,会被那句“在阴沟里也要仰望星空”所感动,约定了要不惜一切代价“走出去”,会一边策划和执行那个彻底葬送自己的计划,一边目送爱人走上高考这个自己曾经也有过机会、也向往过、但如今永远无法踏足的战场。
大多数人会惊诧于他们面对盘问时,那种斩钉截铁的否认,坚若磐石的固守。但那时候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始去怀疑,这一切是不是真的最好?他们是不是离想要的更近?
《少年的你》英文翻成意味深长的Better Days,意思是更好的日子。乍看一点也说不通,被霸凌和高考双重压迫,每天鼻青脸肿的日子,是他们美好的回忆吗?某种程度上,不妨说是。
尹昉演的警官有一句台词:我们不会顶杀人罪,但他们还是少年。这种透彻的背后是深深的无奈。
无奈的当然不是生理上不再年轻,而是在心理上永远踏进了成熟,那是一条回不去的路。成年人看青春故事会流泪,就是因为青春小鸟是不复返的,无论你如何假装自己还年轻。
所以警官真正羡慕的不是少年的年纪,和只有少年才有的飞蛾扑火的决绝。而是他们哪怕成年之后,还可以像少年一样笑,一样哭,笑着笑着流泪,哭着哭着又咧开嘴笑。那是成年人再怎么感情迸发都无法复制的瞬间。
所以他也深深清楚,就此结案摧毁的是什么。他不惜成为坏人(当然也因为国产电影的某种牵制),也要给他们一个两全其美的结局。
这是我觉得这个电影不落俗套的地方。我们看过太多的故事,讲无畏少年去挑战成人体制,然后遍体鳞伤,那固然悲壮。但这里的成年人停止对少年的戕害,对纯真的毁灭。那些煞费苦心的诱供和定罪,竟变成一种成全。
就像片头片尾不断强调当今教育机构对反欺凌的重视,这个电影也反复讲述了成年世界对待少年的温柔。一个感叹青春易逝的的成年人,替两个少年逼出体内的成年毒鸡汤,帮他们打通保护心性的任督二脉:
我们在泥泞的阴沟里,一抬头满眼五彩烂漫,但这一刻不必着急,我和你都还是少年,我们只要一起静静躺着互相做鬼脸,不去遐想什么成年的仪式,不去在乎什么身边的泥泞,不去渴望什么头顶的星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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