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有多久没看到这么有意思的小剧场戏啦？

这一周，在上海话剧艺术中心的一楼，上演的是一部已经满座数百场，堪称经典的喜剧《糊涂戏班》。我看过糊涂戏班三四遍，每一次都因为它精巧的剧本结构和出色的表演笑到打鸣。

昨天来到上话，不再是为了去看《糊涂戏班》，而是上到三楼小剧场看了这部《脑蒸发》。它超乎我预期地让我获得了绝对不亚于《糊涂戏班》的笑声，真的太久没有看到这么好玩的小剧场作品了！

2016年，这一版《脑蒸发》首演时，我的朋友圈里其实已经有些赞誉之声。不过我对于持着“喜剧”名号的作品往往多一份顾虑，是因为它们特别陷入“自以为很幽默”和“只能靠演low来取悦人”两种令我不快的的境地当中。

昨天走出剧场的体验是浑身畅快，《脑蒸发》不靠模仿低级趣味，不靠一惊一乍，不靠“痒痒挠”式的逗趣方式，只靠智慧和精妙表演带来的幽默感，让我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。

《脑蒸发》是一个发生在“精神病院”里的故事。疯人院题材着实是许多喜剧都喜欢使用的主题，因为在“疯子”的身份掩饰下，做出什么荒诞离奇的事情来都可以得到解释。

于是，很多疯人院题材的作品便失败在了空有荒诞离奇之上。“疯人院”的故事同样需要逻辑，即便是“疯子”也应该有着自己的角色形象、动机与任务，这样交织出来的剧情才有趣且有理有据。

发生在“白云精神病院”中的这部戏有十二个角色之多，但每一个人都能给观众留下极度鲜明的印象：

有一位总把一个皮沙发当做自己的爱马来骑的“剑客”。

有一位郁郁不得志，时刻手捧着斯坦尼的“女演员”。

有一位动不动就谈五十个亿生意的“老板”。

有一位从萝莉音到猛男音都擅长的“女主播”。

有一位经历了好多次转世的“澹台仙子”。

有一位自认为的“正常人”，却始终控制不住自己不停抖动的右手。

六位医生大夫也各有记忆点：推崇中医疗法和西医疗法的大夫之间总在发生交锋，另一位则始终推崇自己的“音乐疗法”；一位傲娇男护士长始终想着用一针针镇定剂来“制服”病人们，两位女护士游走于病人与医生之间，姐姐妹妹也都各有性格。

整座“白云精神病院”里的病人都看似疯癫，而在观众眼里他们却在执行一个尤为清晰的任务——逃离精神病院。

为了逃离病院，病人们在不断完成一项又一项的任务，偷取门卡、研究路线、支开医生、开始行动……在完成主线剧情的同时，病人与大夫都在用最符合自己人物身份的方式制造笑点。

整部戏最让我喜欢的一个点，是它的表演节奏。即便有着那么完整的线性叙事，但这部一百分钟的作品，几乎算的上是一部“独幕剧”。

整个舞台，除了一扇门，一个皮沙发，和几张椅子，就没有任何额外的舞美布置。十几个内容段落之间，导演都设计了精妙的方法来进行内容和表演上的衔接，没有一次黑场来打断气口，整场戏连半分钟低头看手机的机会都找不到。

说回作为一部“喜剧”最重要的一个点：为什么《脑蒸发》屡屡让我克制不住地发笑？

第一点，靠的是所有角色的信念感。

每一个病人在“执行任务”的时候都从来不忘自己的角色，那位“正常人”不管发生什么剧情，真的一晚上都在抖手；“剑客”一看到自己的马（沙发）被人欺负就要发疯；“女主播”心中始终忘不了向她脑中的大金主“杨哥”发射性感信号；“女演员”则时时刻刻都在尝试着扮演角色……

这样特殊的人物，自然在许许多多方法都发生不可避免的戏剧冲突，制造许多尴尬又化解许多尴尬，这是产生笑点最好的方法之一。

而第二点是，这部戏有着诸多“出人意料”的幽默智慧。

作为一部以工作坊方法创作的戏，这部作品中能看到一个创作集体层出不穷的幽默感。许多小段落里都能看到“脱口秀级别”的脑洞，又或者说着说着唱了起来，接着又会戏仿一段时事……上海话说的“搞”，是正常戏中时时刻刻在发生的动作。

这里就不说破太多有意思的梗，欢迎到现场一睹为快。

演员的优秀也是在此不得不提及的。

戏中的好几位青年演员都是上海舞台上的熟面孔，而昨晚的演出几乎是我见过他们最好的状态。作为一部舞美极简，节奏明快的戏，《脑蒸发》有着大量利用形体甚至舞蹈表演的设计，演员们都用上了自己声台形表的全部技巧，舞台始终在高速而有序地运转着。

这台“小电视”由李梓溪扮演，堪称当晚最可爱的段落之一。

我也已经很久没见到舞台上的演员们如此投入地，燃烧生命式地完成一部商业小剧场作品的演出。她们的表现有多好？昨晚过后，我在微博上新follow了四位演员。

《脑蒸发》并没有在一片喧嚣和嬉闹中结束。故事的结尾把所有人导向一个思考——我和他们，究竟是谁住在精神病院之中呢？

就国内原创小剧场作品的维度上评价，《脑蒸发》是一部几乎让我从各个角度都挑不出什么问题的的“神作”，豆瓣超过八分的高评价也非浪得虚名。更重要的是，它的种种特点让它只能在剧场里被看到，是任何视频载体都无法复制的。

想要说在最后的是，站在一个制作人的角度来看，这部有12个演员的小剧场作品，真的是难得的“奢侈”制作。或许你的每一次走进剧场，都在帮助这部优秀作品在未来有更大的机会被更多人看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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