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发芽《异客》（十八） | 长篇科幻连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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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末愉快~今日投喂再发芽“异乡三部曲”的第二部《异客》第18话~

前情提要：

亚当被救后，在方舟里见证了计划的正式开启——其核心内容，便是对天气进行调控。

但首次实验效果并不好，使者十分灰心。亚当发誓要为计划尽力……

亚当恢复健康，醒来回忆起当时的细节，感觉好像有什么过去未曾注意到的异样之处。

而使者终于决定将火器交给亚当，去平息叛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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| 再发芽 | 八九年生人，喜观影、读书，以编故事为乐。常想象在末世的残酷环境中，人的改变与坚守。希望能在神奇的设定、有趣的情节中，塑造鲜活的人物。代表作《记忆手术》、《大王的影子》。在“不存在”公众号及《漫客小说绘》发表过作品。

异客

十八 大战

（全文约4000字，预计阅读时间10分钟）

巴科带着人到达巫师们住的地方时，明朗了一会儿的夜空已再度被黑云笼罩。夜色昏蒙，暗影浓重。

但那些石头房子有近一半仍是亮着——光线透过兽皮窗帘微微泛黄，很多巫师还在为创造更简单易学的字母文字、计数符号、新的农具……而夜以继日的工作。

人类原本顺从着自然规律，过着日出而作、日落而息的生活。而对火的使用改变了这一习惯，这是个了不起的反抗。

那些光亮是蜡烛发出的。蜡烛由部落居民冒着生命危险采集来的蜂蜡经过熬炼制成，燃烧起来烛光明亮，气味清香。从中心一插到底的烛芯是用亚麻植物纤维编的，之前，蜡烛越烧越短时还总要对烛芯进行修剪，不然火焰就会变的很大，冒出浓烟来，很不方便。最近的一个改进解决了这一麻烦：把烛芯编成扁条状，随着燃烧，烛芯多出来的部分就会自己弯曲向下卷被火烧掉。像这样的小创新还有很多，都是不倚仗使者的指点，由巫师们灵光一现独立想出来的，这让人很有成就感。对他们来说，熬夜干活也不单是服从命令，很大程度上亦是乐在其中。

连聚落的头人需要照明也只能用豆油做燃料的油灯，或肥猪肉油脂做的劣质蜡烛，使用时火光忽明忽暗，烟气很重，且味道难闻，在室内使用必须开窗透气。蜂蜡珍贵、稀少，只供给巫师们。类似的优待不胜枚举，巫师们享受的心安理得，觉得部落的进步全是自己的功劳，地位崇高是应该的，从未想过部落中那些都没拿正眼去看过的贱民会对他们怀恨在心。

无论怎样想，对让自己吃饱肚子的恩人，人们应该感激涕零才对吧？所以，闭门关窗，自以为在加班加点为同类谋福祉的巫师们，对即将降临的惨祸如瞽如聋，毫无防备。

部落安排在这里的那队守卫人少势孤，发现巴科带领着的那一大群手持武器、气势汹汹的叛乱者后，连警报都没发出就静悄悄的逃走了。守卫名义上的任务是保障巫师们的安全，但实际上是监视、管控其行动，在关键时刻确保族长的统治不失效。至于舍命与来犯之敌战斗，他们认为这不属于职责范围之内——尤其是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。

屠杀由射穿皮帘钻进屋内的箭矢拉开了序幕。射出箭矢的弓箭经过巫师们的改良，弓臂末端向外弯曲，由此能制作的更短，便于携带，且准头更好，杀伤力更大。所以他们不少人中箭即死，惊呼着逃出门的也让守在外面的长矛扎透了胸腹，被开膛破肚，死状极惨。进屋搜寻的叛乱者看到室内种种从未见过的精美器物，如安着羊角刀柄的装饰用小刀、耗费数张狐狸毛皮缝合在一起的毯子，表面荧洁细润的陶瓷水杯……愈发怒不可遏，见人就杀，全然不顾对方的哭泣哀求。巫师们给过的帮助，也变成其狂妄傲慢的罪证，把曾高高在上的人踩在脚下，施暴者更觉痛快，毫无心理负担。

等到族长来时，这么多年才培养出来的巫师们已被屠戮殆尽，记载着从使者那里得来的知识、技术的宝贵莎草纸和各种工具、器材也被付之一炬。

大火照亮了夜晚，两帮人相距十多步在火光中对峙。巴科这边，多数人见到族长本人还有所畏惧，不敢轻举妄动。而族长没看见亚当，便知他已逃脱，也不急于开战。他把巴尔头人带到阵前，期望能动摇对面的人心，不战而胜。

“快停手，为你犯下的大罪跪下请求宽恕吧。这满地的尸骸，都是你的族人、同类！没了他们，部落以后不是要退回到连火都不会生的蒙昧中了？收起武器，不要再让鲜血白流，你和这些人还能有一条活路。”巴尔头人酒已完全醒了，他抓住最后的机会劝阻儿子，却忘了自己当年也这样对人痛下杀手过。

“族人、同类？哪里相同？是，都是一个头，两只手，两只脚。但为什么有的人两手从未使过锄头，两脚没踏进过田地，却能饱食终日。有的人两手都是老茧，脚上扎满棘刺，拼命劳作不得闲，反倒要忍饥受饿？后者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供养前者吗？有的人生来就是高贵，有的人生来就该低贱？这不公平！我已经幡然悔悟，站在了被侮辱的人这一边。”巴科见己方士气不及先前高涨，就借着驳斥的机会进行煽动鼓劲，“没有巫师们－－也没有你们，我们就活不下去？恰恰相反！是你们这些吸血虫靠吸我们的血为生，还蔑视我们。看看地上流的血，那就是那傲慢的代价，吐出来理所应当。这些被你看不起的人所展现的力量，有什么能够阻挡？死到临头的是你们才对！”

“难道尊卑有序不是这世间的常态？连兽类中都强弱有别，有一个头领来统率族群，待它吃饱后其余的才能得食。人有智愚之分，不是更应该这样才对？安分守己，各居其位才是顺应天道。你想让日从西出，江河倒流？那是不可能的事，只会让一切都乱套，你不害怕吗？这遍地死伤不就是例证？”

“那不是空想，使者的种族不就是所有个体视同一律？我们也要尽早达到那个阶段，那样不仅不会导致混乱无序，反而能像他们一样迅速兴盛。可惜在这里，使者失了本心，没能推己及人，甚至妄图借你们之手奴役人类，我绝不答应！你把发生的杀戮归咎于我们的反抗？本末倒置。这只是把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夺回来。看看我身边这些瘦骨嶙峋的人吧，他们本就一无所有，有什么可失去的？还怕什么？任何变化都是好的，该怕的是你们！”

巴科的这番说辞如同火上浇油，人们重又义愤填膺，气氛骤然紧张起来。

“唉！”巴尔头人长叹一声，他知道事已不可挽回，儿子唯有战胜族长才能活命，“那就去做你想做的事吧！你……”

族长见势不妙，不等巴尔头人讲完话就用矛将其刺死。虽然这劝降没起到好的效果，但拖延时间以待援军的目的达到了——此时四面八方突然响起了人的呼哨声。

巴科本以为父亲完全听命于族长，没有勉强他一起来，对刚刚那不合时宜的劝说还心怀怨恨。但巴尔头人在最后的真情流露让巴科流下了眼泪，也只有在这一刻，他才忘了“我们”、“你们”，只为父亲的死而哭。

新出现的敌情不允许巴科悲伤太久，他抹去泪水，看见那些怪叫着从暗处冒出来的人脸抹油彩、身着兽皮——是异族人无疑，很快就明白了究竟是怎么回事。

之前，巴科虽苦于现状已久，但一直找不到改变的办法。一次，在外出探路时与异族人的偶遇让他看到了转机。他主动与他们联络，尽管一开始言语交流不是很通畅，但奉上吃的，表明善意还是可以做到的。仅仅不时去骚扰一下部落，风险不大，就能定期得到食物和人力的供给，这交易在异族人看来十分划算。

原来，这些“猎人”的原住地因地势低洼，饱受连续降雨引发的大水之害，赖以为生的各类兽群也逃往别处高地，他们不得已才辗转迁徙到这里来，人地生疏，本并不想与别的族群滋惹事端，但从天而降的好事也不愿错过。在弄清楚巴科的意图后，他们愉快的接受了约定。

族长本就经历过狩猎的时代，比巴科更了解异族人所思所想的是什么，所以他带着讨伐队伍出征时就做了两手准备，先以利诱之，许诺日后会有极为丰厚的供养——哪怕各聚落负担更重、会更不满也在所不惜，不成再动武。因为动物们也无处觅食，只能去偷吃人类种植的作物。异族人循着它们的足迹，这两天刚好就在部落附近扎营，才很快就被讨伐队找到。更慷慨的雇主一出现，异族人立马就背信弃义，投靠到实力更强、掌控更多资源的部落这一边。族长也由此知道内鬼就是巴科，他想回去后先装作仓促经历了一场恶战，别的什么都不知晓，再找借口把巴科孤身叫来，伺机除掉。可怜从聚落征召的那些老弱，为防走漏消息，留下隐患，当时就被全部杀害。族长回到部落得知巴科已抢先下手劫走亚当，赶到聚落后猜中儿子的去向，才派人通知这些刚收买的盟友火速前来此地。

异族人的传统是分成数个小队出去打猎，无论所得多寡，到营地后都要均分给大家。前几日，带着夏娃的那支狩猎小队，幸运的捕获了一头野猪，不料在回去的路上碰到亚当发生了一场遭遇战，只有一人负伤后短暂昏迷，然后装死才捡回一条命。他藏在一边，待亚当匆匆离去后，上到山顶看到那个安装好的天线，知道这个东西对杀死他同伴的那些人很重要——不然这么大费周章干什么呢？就用石头将其砸断带了回去。族长在异族人营地见到天线后受到启发，就给了异族人标有所有天线位置的地图，并安排执行过安装任务的人指引，让他们去一一拔除，以此胁迫使者借出火器。有了火器，平复任何叛乱还不都是一挥而就。

今后只保留部落的战士，然后以异族人之战力弹压各聚落，再用各聚落之粮的供给管控异族人，这样的统治秩序将牢不可破。族长的这个让地位卑下的人永难翻身的打算，巴科已了然，在惊骇的同时，他终于也体会到了被人背叛的滋味，他恼羞成怒，大吼一声射出一箭。箭矢扎进了族长的大腿，箭头有倒刺，很难拔出。族长面色如常，忍痛迅速将其折断撇在地上，假装只是擦伤，然后挥舞权杖——一场大战就此开始。原本双方战力相近，异族人的到来让巴科陷于包围，令他处在绝对劣势中。

但很快情形就又发生了逆转，在别的聚落暴动得胜的人也一批批的赶来为巴科助阵。

一时间死伤无数，惨叫连连。巴科一方越战越勇，族长一方渐渐抵挡不住，且战且退，直退到方舟那里。突然，一声巨响从方舟那巨大的入口处传出，只见里边有火光闪烁，还有黑烟冒出，一大群鸟也跟着逃出来。有人被逼到那过道上也没被烤焦，就都纷纷向内退去，看来那电击陷阱已经失效。虽不知究竟是何原因，但这对巴科来说当然是件大好事，他乘胜追击，向里猛攻，誓要将敌人一网打尽。

然而，当巴科攻入方舟深处，却发现使者已倒在地上，身体断为两截……

（未完待续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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责编 | 康尽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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