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说家族005 | 不做你的死神，做你的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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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家好，这里是小说家族的第五篇原创——《见习死神》。

是一篇暖暖的都市奇幻故事。

死亡，对于任何人都是绝对公平。

它的发生，却总是充满着无奈与遗憾。

但你若是善良。

危难关头降临在你身边的，或许就不是死神，而是天使。

01

我是一个见习死神，此时身穿黑色长袍，带着恐怖的面具，手拿收割灵魂的银色镰刀，站在江州大学图书馆楼顶的平台上。

傍晚温凉的风从脸上拂过，天边燃着盛大而灿烂的火烧云。

我看着眼前的”猎物”，但她看不到我。

“猎物”今年22岁，女，江州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一名即将毕业的本科生。应该是最近找工作不太顺利，家里给的压力又太大，女孩清丽秀气的脸上满是愁容，有气无力地靠着栏杆往楼下看，长长的睫毛在微风中颤抖，一滴眼泪悄无声息地落下，又在半空中如泡沫一般碎裂消散。

“她要跳了。”轻水站在身后，对我说。

“我会看好她的，毕竟是我的猎物。”我头也不回，”就只差这一个，我就能和你一样，从见习死神晋升为三级死神了。”

“那……望月，加油啊。”轻水说完，如烟一般消散。

与此同时，那个姑娘仿佛下定了决心，翻过护栏纵身一跃，跳了下去、

我浮在空中向下看，正对着姑娘的脸庞。

她闭着眼睛，双手张开就像是飞翔的小鸟，表情宁静。

我收割过很多自杀的生命，不管在行动之前多么决绝，但无一例外都在死亡之前经历了无尽后悔。

求生的欲望是深入人类骨髓的欲望，比大多数人想象中还要强烈。

但这个姑娘却不一样，那样安详，仿佛真心地寻找到了解脱。

所以我伸出一根手指，对着地面，勾了勾。

地面的物体出现了小小的移形换位，柔软的草坪代替了尖锐的石头，几棵枝叶繁盛的连接在一起，组成了一道缓冲的网。

可是那姑娘下落的速度超出了我的想象，草坪的移动差了一小点，眼看她的脑袋就要撞在石头上。

无奈，我只好抢先一步落地，将她接在自己的怀里。

姑娘愣愣地看着我：”你是谁？我……已经死了吗？”

一张抑郁症的诊断书悠悠地飘落，上面写着她的名字：孙梦言。

02

“你真的是死神吗？那为什么还要救我？”

“你猜。”

“……”

我反问：”你为什么想自杀？”

“就是活着没意思呗。”孙梦言挥着手里的诊断书，”重度抑郁症。”

“就因为没找到工作？真矫情。”

孙梦言安安静静地看着我，眼底平静得像是湖水：”不是矫情，我生病了。”

不知怎么的，我的心里忽然一窒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。

“该你回答了，为什么不让我死？”

“因为你的时间还没到，我不想惹麻烦。”

她偏着头，疑惑。

“每人寿命自有定数，不能早也不能晚。死神的任务是保证这个过程顺利进行。”

“那我的时间是什么时候？”

“等待通知。”我淡淡地说，”反正你这么想死，也等不了太久了。”

03

我知道孙梦言很讨厌我，但是她摆脱不了我。

她想要吃安眠药自杀，我就趁她睡熟将她丢进医院去洗胃。

她想要上吊，我就割断绳子，顺便让她摔了个鼻青脸肿。

她想要割腕，我用个小小的术，让她的手腕硬如钢铁，怎么割都破不了皮。

于是孙梦言生气了：”你烦不烦啊！”

我冷漠：”你别给我添麻烦就行。”

“我自己生死，给你添什么麻烦？”

“我还处在见习期，如果手里的猎物发生意外，就会剥夺我成为正式死神的资格。如果出现最严重的情况……我会被打入轮回，转世成为牲畜。”

“最严重的情况是什么？”

“不关你的事。”

“……”

我拿出一袋药，生硬地说：”我看过资料了，抑郁症不是矫情，而是疾病。我去医院给你开了药。”

孙梦言有些惊讶：”你穿成这样去见医生？”

“当然不是，我取了面具，藏好了镰刀。”我顿了顿，”我很帅的。”

她忽然来了兴趣：”是吗？我要看看你长什么样子。”

“不行。”

“不给看我就不吃药。”

“爱吃不吃。”

她气鼓鼓地说：”我不吃药，我就只能继续给你添麻烦，说不定哪天不小心就死掉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无奈，我取下面具。她偏着头看着我，眼里亮晶晶的，像是有星辰落入湖水：”你真好看。”

她将药袋接了过去：”我会好好吃药的，谢谢你。”

药物果然有用，孙梦言的精神一点点的好了起来。

她不再失眠，脸色变得红润，笑容重新回到嘴角，也乐意与人交往。

孙梦言不再一心寻死，我身上的担子一下子轻松了不少。

每天都跟着她，我逐渐发现，她是一个过分善良的人——或许，这也是她得抑郁症的原因之一吧。

她总是很不安，担心自己做的对别人不好，总是很自责，总是在反省，别人皱一皱眉头，她就觉得是自己做的不好。

她总是在退让，宁愿自己吃亏，也不想让别人难过，可是偏偏，竞争的环境下，我让你一寸，你便前进一尺，卑微的人际关系压迫得她喘不过气来。

反而是病入膏肓想要自杀的那几天，过得最为随心所欲自由自在。

04

“喏，死神。”孙梦言从超市买了一篮苹果，”吃一个吧？”

“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苹果？”我现身，垂涎欲滴。

“猜的，因为之前看过一部漫画，里面的死神就爱吃苹果。”她将袋子留下，”这些苹果都留给你了。”

我一直跟着她，只在她的面前现身，只让她看到我的真面目。

她也总是会呼唤我。

“死神大大，我饿了，你能帮我去买一份汉堡吗？我正忙着复习要笔试的内容，没有空啊。”

“死神先生，我压力太大，想再体验一下飞翔的感觉。一会儿我从这跳下去，你可千万别让我死了啊。”

“死神，你每天是不是都在等着收割灵魂，过得很无聊？没关系，等我毕业论文写完了，我带你去周围旅游一圈。我知道有个特别漂亮的地方，还没有带别人去过呢。”

“喂，我要洗澡了，你给我出去，不准偷看啊！放心我不会自杀的！”

我甚至会有些无奈：”你从不使唤别人，为什么对我就这么不客气呢？”

“因为我不会死在别人手里，却一定会被你收走啊，当然要在那一天来之前多占你一点便宜咯。”她笑，”而且你……是很特别的那一个嘛。”

我不知道如何回答，只是下意识地啃着手里的苹果。

很奇怪，脸上竟然有火辣的感觉。自从成为死神之后，我的血液早就冰凉了。

05

这一天晚上，她要去给贫困的高三学生免费补课。

出门之前，她忽然回头，灿然一笑：”谢谢你。”

我怔了怔，心想傻瓜，谢我干嘛？虽然我救过你，虽然我陪伴过你，可终究，我的目的，只是想要顺利带你离开。

我不言语，隐去身形跟在她的身后。

补课出来，天色已晚，孙梦言穿过一条阴暗僻静的小巷，从角落里忽然钻出两个持刀的小混混。

我笑了笑，正要现身上前，轻水突然出现在我的身后。

“她的时间到了。”他低声说。

“时间到了？”我愣住了。

为什么偏偏是现在呢？

“这次任务完成，你就是正式死神了。”轻水继续说道。

可我头一次觉得天道不公、人间讽刺，善良的姑娘要在花季年华殒命，还是在为贫困学生补课之后遭遇不幸。善举没有善报，而偏偏我，作为死神，必须冷面无情执行这一项收割的任务。

回过神来的时候，便看到女孩倒在地上，小混混拿着钱包匆忙离开。我缓缓现身，蹲在她的面前，看到她腹部的伤口，鲜血蜿蜒流淌。

孙梦言轻轻呻吟，用尽力气从怀里摸出手机。刚才那两人担心动静太大，只抢了钱包，却没来得及拿走胸口挂着的手机。

“你……不想死吗？”我轻声问道。

“我现在不能死。”她的手指微微颤抖，却努力打起最后的精神，按下”120″。

“为什么？”

“你还没说时辰已到……如果我现在就死了，一定会给你添很多麻烦的。”她说，”我还想看到你成为真正的死神呢……”

我再次呆住了。

傻姑娘，你都快要死了，挂念的却还只是我吗？

可是孙梦言已经失去了意识，没有来得及按下拨号键。

我俯身，捡起手机。

“你想救他？”轻水皱眉。

我沉默。

“你应该知道，死神违背戒律的三种情况。”

“最轻的情况，是让不该死的人死掉了。”我回答，”严重一点的，是该死的人没有死去。”

“而最严重的情况，就是亲自出手，救起本应死去的人。”

我只是点了点头，按下拨号键。

轻水拿着剑,叹道：”真没想到，我会是你的执刑人。”

我说：”轻一点就好。”

轻水摇头：”值得吗？你分明只差一步就能成为正式的死神了。”

“值得。”

“不能狠下心来，明白天道无常，终究是做不了死神。即便不是这一次，也迟早有一天会犯错误。”轻水将长剑插入我的胸口：”你应该庆幸遇到我。杀掉你之后，你将投胎到人间，化作牲畜，非有特殊机缘，无法再成人形。可是……你后悔吗？”

“我不后悔。但我想知道，逃过死劫的孙梦言会怎样？”

“既逃脱死劫，便注定安详到老，长命百岁。”

“那我就放心了。”

06

似乎睡了很久，又似乎只是一瞬，我睁开眼。

身子暖洋洋的，处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。

“可怜的狗狗……以后就跟着我吧，我会好好对你的。”

熟悉的声音，熟悉的面容。可我没法说话，只能发出轻微的呜咽。

“那我就当你答应了。”我被抱了起来，”咱们回家吧！”

我闭上眼睛。

谢谢你，轻水。

孙梦言，我又可以……陪伴在你身边了。